老实讲来美国这么多年，还鲜少去到中西部所谓的地道美国人聚居的城市。偶尔有从中西部的大城市转机，但仅限于鸟瞰。曾经参团游览黄石公园，从洛杉矶乘飞机去盐湖城，然后坐七天的旅游大巴士环行五、六个州。那是趟怡人之旅，有时候汽车会穿行在中西部的田园之间，不过也仅限于走马观花。

今年的5月底6月初，缘于偶然的工作机会，朋友拉上我公差去到明尼苏达州的东北部港口城市德卢斯（Duluth, MN）。五大湖中最大、最靠西面的是苏必利尔湖（Lake Superior），德卢斯就在湖畔最西边。用朋友的话说，这种地方也就是一辈子只来一次，套用老早听说过的话，就是属于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年轻时还没有来美国之前，我曾经去过黑龙江的几个城市。德卢斯的位置类似于佳木斯，纬度相差无几，佳木斯位于省会哈尔滨和中俄边界之间，德卢斯位于州内最大城市明尼阿波利斯（Minneapolis）和美加边界之间。黑龙江省以外的人去到佳木斯可能就非常小众，同样地，从明尼阿波利斯换乘支线航空开始，在那几天当中，我们所住的酒店、外出就餐的食肆、湖边的栈道景点，鲜少看到东方人的面孔，完全不同于五颜六色的洛杉矶。

图片来源: wikipedia.   摄影: Chrisographer

这张图片算得上是代表德卢斯的经典之作，视角是从苏必利尔湖看向德卢斯市区，转回头看就是望不到边的茫茫大湖。湖水污染不轻，有些地方看上去呈现出泥浆的黄褐色。图中的升降桥（Aerial Lift Bridge）就是德卢斯的地标，很少的时候会有船要穿过这条水道，下方行车的铁桥得往上方升起，当然交通不得不暂停。

德卢斯最大的两家雇主是医院，排名第三的是西锐飞机（Cirrus Aircraft），我们此行就是因为它。西锐飞机公司是美国的一家小飞机制造商，被2008年的金融危机冲击得几近倒闭，最终于2011年由中国的中航通飞全资收购。

西锐的所有飞机都配备有整机降落伞系统，在紧急情况下，可以让整架飞机安全降落到地面。此项配置倒是让人耳目一新，由来已久的认知是，降落伞可以让飞行员平安降落，而西锐的降落伞系统把整架飞机——连同飞行员和乘客——平安送回地面。

图片来源: wikipedia.   摄影: Joey1niner

当年中美关系尚可，所以中国的国资企业得以成功收购这家公司，毕竟是制造飞行器的公司，多少会牵涉些军民两用的技术。如今中航通飞的母公司中国航空工业集团被美国政府列入出口管制黑名单，我们此行也可以感受到中美关系紧张对于双方交流造成的切实影响。进入公司大门就是接待处，接待人员首先查看并复印我们的护照。有明文的规定是，如果来访人员的国籍是中国籍，那么需要提前15天报备。正因为此，大陆委托方特别叮嘱，现场核查工作必须选派已加入美国籍的注册会计师。

中航通飞完成收购以后，指派了一名工作人员长驻于此，他是这里唯一的东方人。他也认可，如果当年的政治氛围有如今天，那么收购是不可能进行得下去。在访谈首席执行官尼尔森（Nielsen）先生时，我们故作轻松地问起，当前的中美关系日趋紧张对于公司的处境是否会产生负面的影响？听得出来他的回答也多少有几分搪塞回避。

美国的北方边陲小城，静谧、安宁、祥和，在全球化的今天，也或多或少地可以感受到中美对抗的冲击。如同我在依然困惑中所提到的那样，政治无处不在，因为现代社会不是世外桃源，所以没有人能够完全置身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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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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