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社会报导
America’s urban-rural divides | 美国的城乡分裂 |
The Economist / July 1, 2017 | 《经济学人》/ 2017年7月1日 |
Mutual incomprehension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merica can border on malice | 美国城乡之间的互不理解近乎于相互怨恨 |
《经济学人》是英国的一份新闻周报,于1843年9月由詹姆斯·威尔逊创办。是一本涉及全球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多方面事务的综合性新闻评论刊物,着重于对这些议题提供深入的分析和评论。其社论持有古典自由主义与经济自由主义的立场,倾向于支持自由贸易、全球化、人口自由流动、和社会自由主义。
根据库克政治报告的记述,弗吉尼亚州的第8选区比其它任何选区更快地倾向民主党,库克政治报告根据选民对党派的支持力度对国会的每个选区进行排名。这并不是说弗吉尼亚州第8选区正在从共和党转变为民主党;该选区已经是民主党的阵营,只是变得色彩更浓。负责争取共和党人的利益、努力遏止这种势头的人是吉姆∙普雷斯伍德,阿灵顿郡共和党委员会主席。普雷斯伍德先生是一名环保活动人士,曾经在非政府组织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工作。他对于农场到餐桌运动所倡导的农业改革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些并不是共和党活动人士的典型关注议题,普雷斯伍德先生将选票投给特朗普,主要是因为他不支持那个赞同人工流产的候选人。在这个政府雇员超过10万人的选区,特朗普先生的支持率落后很远。“排干沼泽地对于我们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普雷斯伍德先生凝思默想:“这里就是沼泽地。”
弗吉尼亚州第8选区包括阿灵顿,其中有座美丽的18世纪小镇,当年在波托马克河对面建设华盛顿特区时,该镇就已经在那里了。该地区的民主党国会议员堂∙拜尔过去经营一家汽车销售家族企业(当然是沃尔沃),在2008年为巴拉克∙奥巴马的竞选活动筹款后被任命为驻瑞士和列支敦士登的大使。这类履历在弗吉尼亚州北方选民中很容易赢得共鸣,那里散布着闲适惬意的咖啡店,顾客都乐于谈论“手工艺”。给人深刻印象的是,30%的25岁以上的居民拥有研究生学位,而该比例在全国范围内是12%。在整个美国,受教育水平已经成为比收入更可靠的预测人们将如何投票的指标。希拉里∙克林顿在美国50个受教育程度最高的选区中比奥巴马的支持率高得多,同时在50个受教育程度最低的选区中比奥巴马差很远。拥有研究生学历的人倾向于跟同样的人作邻居,相应地,那些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人往往会聚居在一起。
根据库克政治报告的记述,朝相反方向变化最快的选区在毗邻的西弗吉尼亚州的东南部,西弗吉尼亚第3国会选区。亨廷顿市中心是该地区最大的城镇,人口大约有5万,在明朗的春日里跟阿灵顿差不多同样的舒适宜人,俄亥俄河缓缓地流淌,有些古老的铁路车辆改装成了瑜伽工作室。声调有趣的各路观光者很快就会得知亨廷顿已经被评为美国最好的社区。遗憾的是,这不是该镇唯一的与众不同之处。西弗吉尼亚州因吸毒导致死亡的人数高冠全国。据估计,当地医院出生的婴儿中有1/10出现类罂粟碱成瘾。
西弗吉尼亚州第3选区是个难以加入民主党的地方。民主党“已经变成毒药,甚至到了无人想提及的程度”,比尔∙比塞特说,比尔是亨廷顿商会的负责人,抽空来到镇上的一片自由飞地(咖啡馆),高谈阔论西弗吉尼亚州对于特朗普先生的热情。该地区的政治倾向关联于其经济发展历史(这里是煤炭的国度),经济的兴衰又与药物滥用相关联,尽管这些联系并不是初来乍看就明确了然。
在一代人的时间里,西弗吉尼亚州已经从稳固的民主党阵营转变为共和党在总统选举中的安全领地。早先对于民主党人的长期依恋可以追溯到该州成为美国有组织劳工运动的诞生地。在1921年的布莱尔山交战中,3,000名警察与10,000名持有武器的工会成员正面交锋,这一事件迄今仍然是美国历史上工人与政府之间的最严重的冲突。工会的力量让西弗吉尼亚州在大部分时间里支持民主党;在1932–1996年间,该州在总统选举中仅有3次投票给共和党。西弗吉尼亚州的煤炭产量在1997年达到顶峰,其政治肤色之后很快就发生了改变。2000年该州支持乔治∙布什,此后在总统选举中一直投票给共和党。药物滥用现象在同一时期泛滥开来:起初是止痛药,然后是白色海洛因粉末,现在是芬太尼。作为普利策获奖系列作品的部分内容,查尔斯顿邮政公报发现,在2007–2012年期间,位于西弗吉尼亚州第3选区的一座400人的小镇科迷特,有一家药房就订购了将近900万粒氢可酮药片。
从表面上看,这是个简单直白的故事,糟糕的经济境遇导致选民抛弃一个政党,转而去拥抱另一个政党。但现实状况更复杂。自从50多年前林顿∙约翰逊着眼阿巴拉契亚山区发起“对贫困的战争”,该地区与美国其它地区之间的收入差距已经缩小。在现今人们记忆中具有某种黄金时代意味的1970年,阿巴拉契亚有14%的家庭缺乏室内管道装置;现在该比例是3%。西弗吉尼亚州的煤炭产量虽然远低于其峰值,但目前的产量还是比1970年代更高。药物滥用问题也比初看起来更费解:当采矿业仍在蓬勃发展的时候,滥用止痛药的现象就已经扎根,在类罂粟碱到来之前西弗吉尼亚人就服用了大量的安定药物。
绝望催生的死亡
然而随着该地区变得越来越富裕,它也越来越病态,更多的人死于自杀、心脏病、和药物过量——两位经济学家安妮∙凯斯和安格斯∙迪顿在最近的研究中将之定性为“绝望催生的死亡”,此现象已经降低了西弗吉尼亚州第3选区中居民的预期寿命。在该选区东南角的麦克道尔郡,男性的预期寿命比全国平均值低12年,比阿灵顿的男性预期寿命低16.5年。如同美国其它的贫穷白人区一样,与病状相伴生的是各种社会机构日渐衰败,这些机构本来可以调整人们的生活,有助于承受克服困难。缔结婚姻和上教堂都变得少见很多。
西弗吉尼亚州的煤矿开采量下降主要是由于煤炭价格下跌、最易于开采的煤层枯竭、以及怀俄明州更高效的机械化矿山开掘。但该地区的人们并不是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变化。即使那些与采矿业无关的人也倾向于认为这是冷漠的精英群体有意为之,那些冷漠的精英生活在阿灵顿那样的地方,他们将尚未出生的孩子的未来生活看得比西弗吉尼亚人的现世生活更重要(公平地讲,可能情况的确如此)。从民主党转为共和党的第3选区国会议员埃文∙詹金斯解释说,西弗吉尼亚州遭到了民主党的攻击,“我们的祖父母都不再认得”这个民主党。 2014年他以全国范围内最大的选举优势获胜,取代在国会工作了38年的民主党人尼克∙拉哈尔。
这种身为受害群体中一员的意识是政治上的强大工具,相比于改善农村互联网接入或扩大医疗保险等传达善意的计划更有效。约翰∙谢尔顿∙里德是一位(南方的白人)社会学家,他形容来自南方的白人始终有一种被不公平对待和被瞧不起的感觉。在南北内战中支持联邦的西弗吉尼亚州不是在南方,但那里的许多选民现在考虑问题都如同里德描述的南方人。
居住在弗吉尼亚州北部的大多数人实际上并没有对西弗吉尼亚州讥笑鄙视,因为受过教育的自由派开明人士倾向于认为贫穷是由环境造就,因而并不可笑。城市居民对农村人的偏见虽不严重,但存在于无意识之间。凯洛格商学院的劳伦∙里维拉所作的实验显示,比起那些说自己喜欢帆船运动的人,那些在闲暇时听乡村音乐的人很少收到精英白领公司的采访邀请。“贫穷的白人群体不仅是正在消亡,而且在消亡的同时还被告知要核查他们享受的特权。” 弗兰克∙巴克利说道,弗兰克是乔治梅森大学的法学教授,曾经帮助撰写特朗普先生的竞选演讲稿。
无论这种心态在阿灵顿可能普遍到何种程度,美国乡村的人们已经将之扩大化,进而成为某种定性的论调。“好吧,如果他们有他们的方式,他们已经把我们抛弃”,歌手克里斯∙詹森在“白色垃圾”中唱道。在这首歌中,詹森先生——他曾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领头高呼“特朗普加油!”——最后获得了女孩的钟爱,证明白色垃圾并不比其他的人差,甚至可能还好一点。这首歌的欢快成分多过忧伤;其中表达的愤懑不满生动怡人。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正在哼唱这首歌。根据芝加哥大学的总体社会调查,过去10年里更多的人将自己归类于社会低层。
如果铁定要反击那些自认为优越的人,西弗吉尼亚州的选民为什么要投票给那个承诺为富人减税的纽约的亿万富翁呢?这似乎对那些认为投票行为只不过是一门会计学分支的人来说很奇怪。《白人工人阶级》的作者琼∙威廉姆斯指出,白人工人阶级倾向于嫉恨拥有各种文凭的专业人士,但却羡慕富人。“梦想并不是跻身于中上阶层,享用不同的食物,接纳不同的居家和交友模式;” 她写道:“梦想是仍然生活在自己感觉舒服的、原来的社会环境中——只不过希望有更多的钱。” 理想的状态是有自己的生意,这样就无须听命于人,就像总统那样。
嗨,嗨,我们要去工作了
阿灵顿的选民想知道西弗吉尼亚人为何相信那个夸口将把煤矿工作带回来的候选人,似乎煤炭的现行价格可以由行政命令来设定。事实上即使是那些料想到煤炭行业不可能复苏的人也投票给这位总统,合力对抗那些冷漠的城里人。“自从卡特以来还没有一位总统说过希望让煤矿工人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亨廷顿的比塞特先生说:“人们注意到了这点。” 甚至出现了些迹象显示当地的煤矿采掘正在好转:麦当劳店里又经常看到身穿反光夹克的男性,出售矿山物资的公司报告说销售量增加。就采煤业回暖而言,当地人得感谢中国而不是特朗普先生:因为北京政府指令矿工将工作日限制在每年276天而不是330天,冶金煤(用于冶炼钢铁而不是用于发电站)的价格在上扬。虽然事实证明这只是昙花一现,那些满怀期望的选民如果因为总统没有遵守诺言而背离他,那么可能得等待很长的时间。他们更有可能责怪那些住在阿灵顿的人在阻挠总统。
在西弗吉尼亚州第3选区作共和党人是站对了社会阵营,与政纲原则没有多大的关系。有些非共和党人也在想方设法应对这种局面。该州的民主党人州长吉姆∙贾斯迪思是西弗吉尼亚州最富有的人,他的家族财富来自煤炭和农场,是政治上的新手。4月份共和党控制的州议会向他提交预算时,他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在会上他掀开一个银色的盖子,露出预算案本上的一大堆牛粪。5月份州长先生邀请小唐纳德∙特朗普到该州来捕鱼和狩猎。他们没有猎到任何野火鸡,只抓到几条虹鳟鱼,然后穿着打猎的迷彩装摆姿势合影。跟总统一样,这位州长也有自家的高尔夫球场和度假村——绿蔷薇度假村,他勉力让度假村经受住了洪水和财务危机。他曾经卖掉了家族的矿井,几年后又买回来,只花了他先前卖价的1/10。因为善于交际且非常富有,才让他抵挡住了这场席卷掉许多民主党人的洪流。[注:吉姆∙贾斯迪思于2017年8月宣布重新加入共和党。]
弗吉尼亚州第8选区和西弗吉尼亚州第3选区是正在发生的最极端的例子,同时美国越来越多的地方正在变得像它们一样。1992年,只有39%的美国人居住在总统候选人赢得60%以上选票的地区。到2006年这一数字已上升至61%。比尔∙毕肖普在2008年出版的《大归类》注意到美国人正在分别往志趣相投的社区聚居,让人浮想起共和党或民主党选民搬家到投票意愿相同的区域,但那通常不是现实的状况。相反,人们倾向于采纳聚居地群体的看法。棕榈滩和阿灵顿都是富裕的社区,但棕榈滩的特朗普支持者的世界观更接近西弗吉尼亚州第3选区,而不是高档的阿灵顿社区。
如果这种分歧只是针对政府应该提供何种医疗保健等问题,那么弥合起来更容易。但是裂痕比之更深刻。“不加入党派的人在社会上变得不可接受。” 智库新美国的政治学家李∙德鲁曼说。皮尤研究中心发现,如果自己的孩子要嫁娶对面阵营的人,有1/4的坚定的保守派和自由派会不高兴。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凯西∙克拉默从2007年至2012年跟踪调查了威斯康星州的几组选民,在《怨恨的政治》中记录了她的发现。这是她描述的在那场州长斯科特∙沃克获胜的罢免公投中的紧张氛围:“人们互相偷走对方院子里的竞选标牌。他们不再彼此交谈。他们相互指责。即使夫妻之间也试图相互竞争。我不是在开玩笑。” 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有时候还能够通过名字来辨认。芝加哥大学的研究人员对50万名加州婴儿的名字研究发现,保守主义者喜欢更刚强的名字。库尔特(Kurt)的父母很可能是保守派,阿什顿(Ashton)的父母则可能是自由派。
这些非政治性的因素影响着人们对于重大政治问题的看法,比如何时该开战或者该征多少税。政治态度并不是一成不变。无论族群首领说什么,成员都能够适应迎合。特朗普先生在跟前人相同的方案中混合加入许多前人没有提过的想法。而他的缺点往往被视为无关紧要,或者归结为缺乏经验,或是新闻媒体的敌意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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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economist.com/news/special-report/21724129-mutual-incomprehension-between-urban-and-rural-america-can-border-malice-americas